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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悦于你(1 / 2)





  “阿虞!”

  少女已经毫不犹豫地从城墙边跌落。

  离尤奔至墙边, 探身看向城墙下, 等看清少女身下缓缓溢出鲜红血液时, 他双目边缘顿时攀爬上赤红之色。

  “陛下小心!”

  倏的, 破空之声逼近。

  电光石火间他蓦地抬手, 狠狠一把攥住朝他射来的飞矢, 那箭来势太猛一瞬间无法收住, 箭尖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离尤缓缓抬起眼,目光阴鸷,杀意涌动。

  “杀。”

  贺恭知道国君显然没办法再等下去, 于是只好一声令下:“点火!”

  城墙上顿时燃起狼烟。

  数百米外的两座矮山上忽然草皮翻动,无数士兵从杂草掩盖下的栖身洞穴里撑身而起,以破竹之势涌了下来, 将邺、晟大军拦腰隔断成两截。

  “有埋伏!”

  邺晟两军顿时方寸大乱, 顾此失彼。

  “活捉邺军将领。”离尤拿起弓箭,于混乱中一箭射穿对方掌心, 一字一句道, “寡人要将他千刀万剐。”

  ……

  时间倒回到几分钟前。

  钟虞几步退到城墙边, 攥紧双手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都是冷的。

  要说不紧张不害怕, 当然是骗人的。

  “系统, 记住你答应我的话。”她在脑海中飞快地道, “我要透支下个世界的愿望,记得让我活下去。”

  说完,她咬牙鼓起勇气后仰, 冷色苍穹在眼前一晃而过。

  ——令人胆寒的失重感后, 她已经准备好承受落地身体受到撞击之后的麻痹与随之而来的痛苦。

  然而落地的一瞬间,她却像被一个怀抱给稳稳当当地接住了,接着这种奇异的感觉便消失退去,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落到了一团棉花上。

  她浑身有重创之后的脱力,却没有任何痛感。

  额角好像有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然后缓缓没入鬓角。

  “……是你做的吗。”她有气无力地问。

  系统缓慢地开口,语调淡漠,“我屏蔽了你的痛觉神经。”

  “这个愿望用的不亏,买一送一。”钟虞的目光有些涣散。

  恍惚间,她朦胧视野里忽然出现了男人焦急震怒的脸。

  对方小心翼翼地抚她的脸,指尖都在颤抖。

  “阿虞。”他轻轻喊她,声音仿佛隔在一面玻璃墙外,闷闷的,又很远。

  钟虞想动一动嘴唇回应他,却发现浑身都乏力,根本无法自如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蓦地,她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

  离尤将小心翼翼横抱在怀里的少女放在床榻上,他低头看向自己沾满了鲜血的双手,喉间像被人扼住似地无法呼吸。

  “唯有一统天下者,方能使我心甘情愿献身!”

  他狼狈地倒退两步,城楼上她跌落下去身下蔓延开血迹的画面梦魇一样反复浮现在眼前,她的最后一句话也萦绕在耳侧。

  还有无声的“陛下”二字。

  “陛下,容臣救治——”

  他转身恶狠狠抓住军医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颤抖道:“救不了她,寡人就杀了你!”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先容臣查看伤情!”

  离尤喘着粗气,一把将人松开。

  他咬着牙,浑身僵硬得像一块石头,甚至不敢回头去看她。

  他闭上眼,听着外面血腥的厮杀声。

  邺、晟两军联手,虽然对付起来不算太棘手,但这一仗很可能将耗时许久,此时又正值冬日,即便攻下这两国,军资人力也将耗费损伤巨大。

  若郦国趁弈国元气大伤时发难,届时可能会迎来吃力的局面。

  所以他令弈军假装不敌,为的就是请君入瓮,在卢城外将大军一分为二逐步击破。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保存军力。

  而他,原本可以将这个计划、可以将城外有埋伏的事告诉她,但他终究没有这么做。

  离尤很清楚地知道,他到底在怕什么。

  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少年时,看着自己那名动天下的母妃将父王玩.弄于股掌间,外戚干政把持朝廷,父王暗中准备实施的密令被母妃得知后,转眼就被阻挠得无法再进行下去。

  他还亲眼所见母妃与荀氏一族的男子偷.情。

  所以他厌恶母族,将他们连根拔起、驱逐。

  离尤睁开眼,攥紧手转过身,一步步朝床榻边走去,床边铜盆里一团团带血的布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以为只爱她一双手就能被一个女人玩.弄于掌中,所以他第一次放纵了自己,去亲近一个女人。

  愧疚与后悔的滋味原来是这样的。

  若她死了……

  这个念头像一根寒光涔涔的针,粗暴地刺入他的脑海之中,疼得他险些踉跄一步。

  “陛下!夫人并未伤及要害,臣已为她止了血,眼下只需接上断骨缝合伤口,日后好生调养,必会痊愈!”

  离尤茫然回过神,急切地追问:“果真?!”

  “臣不敢妄言!”说完,军医从紧张与恐惧中解脱出来,整个人瘫软在地。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

  “是是是!”军医忙手脚并用地爬了回去。

  ...

  钟虞从昏迷中醒来时,屋内的光线格外暗,只有几盏烛台火光摇曳。

  几步远的地方突兀地摆着一张一看就不该放在这里的桌案,长发随意束起的男人正执笔坐在桌前。

  她下意识地动了动,下一秒就疼得拧眉。

  坐在桌前的男人背影顿时一僵,墨汁在纸上沁开,他连呼吸都微微屏住了。

  离尤猛地放下笔转身,一瞬间便对上了那双在夜里格外亮的杏眼。

  少女一怔,接着嗓音绵软沙.哑地轻轻喊道:“陛下。”

  他几乎已经快忘了……被她这样专注地凝视着是一种怎样的滋味。

  “……阿虞。”他僵硬地站起身,桀骜的眉眼在烛火掩映下看起来有些怔然。

  钟虞喘匀一口气,望着他笑起来,“陛下,弈军胜了吗?”

  离尤一怔,唇抿得极紧,喉间干涩。

  “……胜了。”

  “胜了就好。”她如释重负似地轻轻舒了一口气,“陛下……”

  话刚起了个头,桌案边的人忽然大步迈开,衣摆翻飞地疾步到她面前。

  男人呼吸颤抖,忽然在床边半跪下来,俯身如同呵护珍宝一样地轻轻抱住她。

  “阿虞,你醒了。”他低缓的嗓音里带着细细的抖,“……你赢了。”

  “我醒了。”钟虞吃力地抬起手,温柔地抚上他的后背。

  离尤埋首在她颈侧,“阿虞。”

  “我在。”

  “……寡人错了。”他低声颓然地喃喃,“寡人错了。”

  错得一塌糊涂。

  ……

  弈王即位后五年,亲征率弈军于弈国边境卢城外大败邺、晟两军,又势如破竹,一路攻向邺国腹地。

  将军贺恭先是因故被国君处罚,后以迅猛之势攻下邺国三城,将功折罪。

  此时,王驾已返回都城,城中百姓夹道欢呼。

  坐在御辇中的男人嗤笑一声,将贺恭送来的捷报随手扔在桌案上。

  只是这不轻不重的一声响,似乎惊醒了枕在他腿上睡觉的少女。

  少女皱了皱眉,手抓住他的宽大袖口往他怀里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