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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涅墨亚的狮子(2 / 2)


  接下来的经过一模一样:勒索信、威胁割掉南基波的耳朵和尾巴。只有两点不一样:这次勒索的款项是三百英镑,这次送钱的地址是——肯辛顿区克隆梅尔花园七十六号,哈林顿旅馆布莱克利海军中校收。

  萨缪尔森太太接着说道:“南基波被平安送回来以后,我亲自到那个地址去了一趟,波洛先生。不管怎么说,三百英镑可不是个小数目。”

  “那是。”

  “我一眼就看见装着钱的信封还塞在大厅里的信件架上。等老板娘的时候,我顺手把那封信塞进了自己的手提包。可惜的是……”

  波洛替她说道:“可惜的是,您打开信封一看,里面装的只是一沓白纸。”

  “您是怎么知道的?”萨缪尔森太太充满敬畏地望着他。

  波洛耸了耸肩膀。

  “很明显嘛,亲爱的夫人,那个贼人把狗送回来之前肯定先要把钱弄到手。他把钞票换成白纸,再把信封塞回信件架上,免得有人发现那封信不见了。”

  “根本就没有什么布莱克利中校在那儿住过。”

  波洛微微一笑。

  “当然啦,我丈夫对这事极为恼火。实际上,他气得脸都青了,真的青了!”

  波洛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您采取果断行动之前……呃……没跟他商量吗?”

  “当然没有。”萨缪尔森夫人肯定地说。

  波洛不解地望着她。那位夫人连忙解释道:“我绝不能冒那个险。男人在涉及钱的问题上总是特别古怪。雅各布肯定会坚持报警的。我不能冒那个险。我那可怜的宝贝儿南基波,天知道它会出什么事!当然,事后我不得不告诉我丈夫,因为我得解释为什么我在银行透支了。”

  波洛轻声说道:“理所当然……理所当然。”

  “我从没见过他发那么大的脾气。男人啊,”萨缪尔森太太一边说,一边重新整理了一下她那漂亮的钻石手镯,转了转手指上的几枚戒指,“除了钱,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5

  赫尔克里·波洛乘电梯上楼来到约瑟夫·霍金先生的办公室。他递上名片,却被告知约瑟夫爵士此刻正忙,不过很快就能见他。最终,一位高傲的金发女郎从霍金先生的办公室里昂然而出,手上捧着一摞文件。她从这个古怪的小个子身边经过时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约瑟夫爵士坐在他那巨大的红木书桌后面,下巴上还有块口红印。

  “哦,波洛先生,请坐。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了?”

  赫尔克里·波洛说道:“整个案子干得相当干净利落。每起案件里赎金都是被送到那种寄宿公寓或者私人小旅馆去的。那种地方没有门房或者前厅服务员,总有大批客人进进出出,其中包括一大批退伍军人。谁都可以随随便便走进去把信从墙上的信件架上抽出来,无论是直接拿走,还是把信里的钞票换成白纸再放回去,都不费吹灰之力。因此,每起案件的线索到这面墙上就都断了。”

  “你的意思是你想不出这事是谁干的?”

  “我倒是有些想法。不过还得花几天时间查查。”

  约瑟夫爵士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好样的。等你查出什么来……”

  “我就到您府上汇报。”

  约瑟夫爵士说道:“你如果真把这事查清楚了,那可是件了不起的成就。”

  赫尔克里·波洛说道:“一定会查清楚的,绝对没有问题!赫尔克里·波洛从不失败!”

  约瑟夫·霍金爵士望着这个小个子,咧嘴一笑。

  “对自己很有信心嘛。”

  “我有十足的把握。”

  “好吧,”约瑟夫·霍金爵士往椅子上一靠,说道,“骄兵必败,你知道的。”

  6

  赫尔克里·波洛坐在他的电暖炉前给他的男仆兼管家下达指示,暖炉那规整的几何形外观让他感到心满意足。

  “听明白了吗,乔治?”

  “一清二楚,先生。”

  “很可能是一套公寓或是一栋两层小屋。范围有限,肯辛顿公园以南,肯辛顿教堂以东,骑士桥营以西以及富勒姆路以北。”

  “全都听明白了,先生。”

  波洛喃喃道:“一件让人很感兴趣的小案子。种种迹象表明作案人很有组织才能。当然啦,还有案件中那位明星成员——涅墨亚狮子——可以这么称呼他,令人惊奇地隐身在幕后。没错,一件挺有意思的小案子。我真希望能对我的委托人更有好感一点。但遗憾的是他让我想起了以前列日 的一位肥皂制造商。那家伙为了娶他的金发女秘书而毒死了他的太太,是我早年间侦办的案子之一。”

  乔治摇了摇头,沉痛地说道:“那些金发女郎,先生,惹出了不少麻烦。”

  7

  三天过后,可贵的乔治汇报说:“这就是您要的地址,先生。”

  赫尔克里·波洛接过递给他的纸条。

  “太棒了!好样儿的乔治。是星期几?”

  “周四,先生。”

  “周四,今天正巧是周四。那就别耽搁啦。”

  二十分钟过后,赫尔克里·波洛爬起了楼梯。这栋偏僻的楼房隐藏在一条狭窄的街道里,这条街通往一片更加时髦的住宅区。罗休姆大厦十号在三层,也是顶层,没有电梯。波洛艰难地沿着螺旋形楼梯一圈一圈往上爬。

  他在楼梯顶端停下来喘了口气。这时,十号的门后突然传出一个声音——狗吠声,打破了四周的寂静。

  赫尔克里·波洛带着一丝微笑点了点头,按下了十号的门铃。

  狗叫得更厉害了——一阵脚步声走到门口,门开了……

  艾米·卡纳比小姐吓得退了一步,手按在自己丰满的胸脯上。

  “我可以进去吗?”赫尔克里·波洛问道,没等对方回答就跨进了门槛。

  右边是间起居室,他走了进去。卡纳比小姐木然跟在他身后。

  房间很小,拥挤不堪。一堆家具中间藏着一个人影,一位上了岁数的女人躺在一张被拖到煤气炉附近的沙发上。波洛进来的时候,一条狮子狗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冲到他面前,发出一阵充满怀疑的吠叫。

  “啊哈,”波洛说道,“大主角!向你致敬,我的小朋友。”

  他俯下身子,伸出了手。那条狗闻了闻他的手,一双机灵的眼睛紧紧盯住他的脸。

  卡纳比小姐有气无力地小声说道:“您都知道了?”

  赫尔克里·波洛点了点头。

  “对,我都知道了。”他望着沙发上的那个女人,“我想那位是您的姐姐吧?”

  卡纳比小姐呆呆地答道:“是的,埃米莉,这位……这位是波洛先生。”

  埃米莉·卡纳比倒抽一口凉气,惊呼道:“哦!”

  艾米·卡纳比说道:“奥古斯特斯……”

  那条狮子狗看了看她,摇了摇尾巴,又继续认真地检查起波洛的手来,接着又轻轻摇了摇尾巴。

  波洛轻柔地把小狗抱了起来,坐下来,把它放在膝盖上。

  “我终于逮住了这头涅墨亚狮子。任务也算完成了。”

  艾米·卡纳比声音嘶哑地问道:“您真的什么都知道了吗?”

  波洛点了点头。

  “我想是的。您策划了整个行动——由奥古斯特斯协助您完成。您带着您雇主的狗出门散步,把狗带到这儿来,然后带上奥古斯特斯前往肯辛顿公园。公园看门人看见您不过是像往常一样带着一条狮子狗散步。那个保姆,如果真有那么一位保姆的话,也会说您跟她谈话时确实牵着一条狮子狗。然后,您趁聊天的时候割断狗绳。而奥古斯特斯,您早就训练好它了,它会立刻溜走,原路返回到家里来。几分钟之后,您就惊呼狗被偷走了。”

  沉默片刻。卡纳比小姐带着一种可悲的尊严挺起身来,说道:“没错。就是这样的。我……我没什么可说的。”

  沙发上那个孱弱的女人轻声哭了起来。

  波洛说道:“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吗,小姐?”

  卡纳比小姐说道:“没什么可说的。我做了贼……现在被人发现了。”

  波洛轻声说道:“难道没有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吗?”

  艾米·卡纳比惨白的脸颊上突然显出了红晕。她说道:“我……我对自己干的事一点也不后悔。我觉得您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波洛先生,所以您也许能理解。您知道吗,我一直非常非常担忧。”

  “担忧?”

  “是的,我想,对一位绅士来说这是很难理解的。您知道,我并不聪明,也没受过任何专业培训,可是岁数越大——我越对将来充满恐惧。我攒不下钱——我还有埃米莉要照顾,哪攒得下钱呢?等我更老、更不中用的时候,谁还会雇我呢?他们会要更年轻能干的。我……我认识不少像我这样的姐妹,没人愿意雇用你,你只能蜷缩在一间小屋子里,连生火取暖都办不到。也没多少吃的东西,到最后连房租也付不起……当然,是有些所谓的机构,可那不是想进就能进的,除非你有门路,但是我没有。有不少像我这种情况的人——给人做女伴的穷姐妹,没受过培训的没用女人,我们都对将来充满恐惧,什么指望都没有……”

  她声音颤抖地继续说道:“因此……我们一部分人……聚在一起……我想出了这个主意。其实是因为有奥古斯特斯,我才想出这个主意的。您知道,对大多数人来说,狮子狗都长得差不多,就跟我们觉得中国人都长得差不多似的。当然,这很荒谬。只要是认识它的人,都不会把奥古斯特斯错当成南基波或者山童或者任何一只别的狮子狗。它比别的狗聪明得多,也漂亮得多。但就像我说的,在大多数人看来,狮子狗就是狮子狗。奥古斯特斯给了我灵感——同时也是因为想到许多有钱的女人都养狮子狗。”

  波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说道:“这想必是桩挺赚钱的……买卖!你们……你们这伙人有多少个啊?或许我还是问问你们得手了多少次比较好。”

  卡纳比小姐简洁地答道:“‘山童’是第十六次。”

  赫尔克里·波洛扬起眉毛。

  “那得祝贺你们啦。你们这个组织干得相当出色。”

  埃米莉·卡纳比说道:“艾米一向很有组织才能。我们的父亲——他生前是埃塞克斯郡凯林顿教区的牧师——总是说艾米有做策划人的天分。她一直负责组织安排社团聚会、义卖什么的。”

  波洛微微鞠躬,说道:“我完全同意。作为罪犯,小姐,您也是一流的。”

  艾米·卡纳比惊叫道:“罪犯!哦,天哪!我想我的确犯了法。可……可我从来没有觉得我是个罪犯。”

  “那您觉得是怎么回事呢?”

  “当然,您说得对。这是犯法的。可是要知道——我该怎么解释呢?几乎所有雇用我们的女人都非常傲慢无礼,难以相处。就拿霍金夫人来说吧,对我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有一天,她说她熬的补药味道不对,几乎是在诬蔑我做了手脚。诸如此类的事多得很。”卡纳比小姐的脸涨得通红,“真叫人气愤!可我又什么也不能说,甚至连反驳都不行,这就更让人耿耿于怀。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完全理解。”赫尔克里·波洛答道。

  “眼看着钱就那么一点一点被挥霍掉——真叫人看不下去。约瑟夫爵士有时还会吹嘘他刚在金融城里捞了一票,可有时在我看来——当然我知道自己完全是女人见识,我不懂金融——那是某种非常不诚实的勾当。嗯,您知道,波洛先生,这都……这都让我心里很不平衡,于是我就想从这些家伙身上弄点小钱出来,反正他们不在乎也从来不会费心思去计较这点钱。嗯,好像这根本没有多大的错似的。”

  波洛轻声说道:“一位现代侠盗罗宾汉!告诉我,卡纳比小姐,您有没有被迫实施信中的那些威胁呢?”

  “什么威胁?”

  “有没有被迫照您信中所说的那样残害那些小家伙啊?”

  卡纳比小姐一脸惊恐地望着他。

  “当然没有!我压根儿想都不会想!那不过是……不过是一种艺术手段。”

  “非常富有艺术性。也相当有效。”

  “那当然,我知道肯定有效。我明白自己对奥古斯特斯是怎样的感情,我必须确保那些女人不会在事前告诉她们的丈夫。计划每次都进行得十分顺利。十有八九,装钱的信封会交给女伴们去投寄。我们一般都用蒸汽把信封打开,取出钞票,换上白纸。也有一两次,那些女人亲自去投寄。当然啦,这样一来,那个女伴就得去旅馆一趟,从信件架上把信取走。不过那也容易得很。”

  “看孩子的保姆那一套呢?还是说真的每次都有个保姆在场?”

  “您知道,波洛先生,大家都觉得老处女们全都傻乎乎地宠爱娃娃。因此,如果她们被小宝宝吸引而忽视了别的事,似乎很自然。”

  赫尔克里·波洛叹了口气,说道:“您的心理分析十分出色,组织能力也是一流的,您本人还是一名非常优秀的演员。我跟霍金夫人见面那天,您的表现无懈可击。永远不要小看自己,卡纳比小姐。您可能会被说成那种没受过专业培训的女人,可您的头脑和勇气却十分出众。”

  卡纳比小姐淡淡一笑。

  “可我还是被逮住了,波洛先生。”

  “只是被我逮到了而已。当然这是不可避免的!跟萨缪尔森太太面谈时,我意识到‘山童’绑架案只是一系列案件中的一起。此前我已经听说有人留给您一条狮子狗,您还有位生病的姐姐。我只需要让我那位了不起的仆人在特定范围内寻找到一套小公寓,里面住着一位病弱的女士,她养着一条狮子狗,还有个妹妹在每周休息那天去看她。这很简单。”

  艾米·卡纳比挺直了身子,说道:“您心地非常善良,因此我才斗胆向您提个恳求。我知道我肯定要为我做的事接受惩罚。我想我大概会进监狱。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波洛先生,您能不能尽量避免公开这件事。这会让埃米莉和我们寥寥无几的几位老朋友非常难堪的。我想,我大概不能用个假名入狱吧?也许我不应该提出这种要求。”

  赫尔克里·波洛说道:“我想我还能多帮一点忙。但是首先,我得把这一点讲清楚:这个勾当必须停止。今后不准再有什么丢狗的事件发生。所有这一切就此结束!”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您从霍金太太那里弄到的钱也得退还。”

  艾米·卡纳比穿过房间,打开一张书桌的抽屉,拿回来一包钞票交给了波洛。

  “我本打算今天把它存进我们的基金里。”

  波洛接过钞票清点了一下,然后站了起来。

  “我想,卡纳比小姐,也许我能说服约瑟夫爵士不提起诉讼。”

  “哦,波洛先生!”

  艾米·卡纳比双手紧握在胸前。埃米莉高兴得喊了出来。奥古斯特斯也跟着汪汪叫了起来,还不停摇晃着尾巴。

  “至于你,我的朋友,”波洛对着小狗说,“我倒希望你能给我一样东西——就是你那巧妙的隐身外衣。所有这些案件中,没有人想到过还有另一条狗参与其中。奥古斯特斯像狮子一样,拥有可以隐形的皮毛 !”

  “当然啦,波洛先生,传说狮子狗一度就是狮子。它们至今还拥有狮子的心灵!”

  “我猜奥古斯特斯就是哈廷菲尔德夫人留给你的、被误传已经死掉的那条狗吧?难道你从不担心它独自穿过车流回家吗?”

  “哦,不用担心,波洛先生。奥古斯特斯非常聪明,能处理交通问题。我精心训练过它。它甚至掌握了单行道的规则!”

  “在这一点上,”赫尔克里·波洛说道,“它比大多数人类还强呢!”

  8

  约瑟夫爵士在书房里接待了赫尔克里·波洛。他问道:“怎么样啊,波洛先生?你夸下的海口兑现了吗?”

  “容我先问您一个问题,”波洛一边坐下来一边说道,“我知道罪犯是谁了,我想我也能拿出足够的证据来给那个人定罪。可是那样一来,您大概就拿不回您那笔钱了。”

  “拿不回我的钱?!”

  约瑟夫爵士整张脸都紫了。

  赫尔克里·波洛接着说道:“但我不是警察。在这个案子里,我只为了您的利益行事。我想我能把那笔钱分文不少地追回来,如果您不再追究下去的话。”

  “嗯?”约瑟夫爵士说道,“这我倒要好好考虑考虑。”

  “完全由您说了算。严格来讲,我觉得您应该起诉控告,为公众利益考虑嘛。大多数人都会这么说的。”

  “我敢说他们会那么讲的,”约瑟夫爵士厉声说道,“又不是他们的钱打了水漂。我最恨的事就是被人敲走了钱,还从来没人能敲走我的钱还带着钱跑掉的。”

  “那么,您决定怎么办呢?”

  约瑟夫爵士用拳头砸了一下桌子。

  “我还是要钱!谁也别想从我这儿捞走两百英镑!”

  赫尔克里·波洛站起身来,穿过房间走到书桌前,开出一张两百英镑的支票递给了约瑟夫爵士。

  约瑟夫爵士有气无力地说道:“哦,该死的!那家伙到底是谁?”

  波洛摇了摇头。

  “您如果收下了钱,就不能再问了。”

  约瑟夫爵士把支票折好,放进衣服口袋里。

  “太遗憾了。不过钱还是最实在的东西。我该付你多少钱,波洛先生?”

  “我的费用没多少。就像我说过的那样,这个案子实在是微不足道。”他停了一下,又加上了一句,“我侦办的案子几乎都是谋杀案……”

  约瑟夫爵士微微一惊。

  “那一定挺有意思的吧?”

  “有时候是的。很奇妙的是,您让我想起了早年间在比利时办过的一桩案子,很多年以前的事了——男主人公跟您长得很像。他是一个阔绰的肥皂制造商,为了跟女秘书结婚,把他太太毒死了……没错,简直太像了……”

  约瑟夫爵士的唇间发出一丝微弱的声响,两片嘴唇都变成了奇怪的青色,脸颊上那健康红润的色泽也褪去了。他的两只眼睛几乎鼓了出来,死死地盯着波洛。身子在椅子里滑下去了一点。

  接着他用一只发抖的手在衣服口袋里摸了半天。他掏出那张支票,把它撕成了碎片。

  “两清了——明白了?就算是你的酬劳吧。”

  “哦,可是约瑟夫爵士,我的酬劳哪有那么多啊。”

  “没关系。收下吧。”

  “我会把钱捐赠给一个合适的慈善机构。”

  “你他妈的爱送哪儿就送哪儿去吧。”

  波洛俯身说道:“我想用不着我给您指出来,约瑟夫爵士,处在您这样的地位,您得特别特别小心才行。”

  约瑟夫爵士的声音微弱得几乎让人听不到。

  “不必担心,我会十分小心的。”

  波洛离开了那幢房子。走下台阶时他暗自思量道:看来,我早就猜对了。

  9

  霍金夫人对她丈夫说道:“怪事,这补药的味道跟以前大不一样了,没有那股苦味了。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约瑟夫爵士咆哮道:“药剂师!都是些粗心大意的家伙!配的药每次都不一样!”

  霍金夫人满怀疑虑地说道:“可能真是那么回事吧。”

  “当然是那样啊!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那个人弄清楚‘山童’的事了吗?”

  “弄清楚了。他把钱给我追回来了。”

  “到底是谁干的啊?”

  “他没说。这个赫尔克里·波洛,是个口风很紧的家伙。不过不用再操心了。”

  “他倒是个挺滑稽的小个子,是吧?”

  约瑟夫爵士微微打了个哆嗦,向斜上方瞥了一眼,仿佛觉得有一个看不见的赫尔克里·波洛就站在他身后似的。他想,今后会永远觉得那个身影站在那里了。

  他说道:“那家伙可是个该死的聪明透顶的魔鬼!”

  与此同时他暗自思量着:让葛丽塔滚一边儿去吧!我才不会为了任何一个该死的金发女郎冒被绞死的危险呢!

  10

  “哦!”艾米·卡纳比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张两百英镑的支票,喊道,“埃米莉!埃米莉!听听这个。”

  亲爱的卡纳比小姐:

  请允许我在你们那笔受之无愧的基金结束募集之前附上这笔小小的捐赠。

  赫尔克里·波洛敬启

  “艾米,”埃米莉·卡纳比激动地说,“你简直太幸运了。想想看要不然你现在会在哪儿。”

  “沃姆伍德·斯克鲁伯斯监狱,或者霍洛威监狱?”艾米·卡纳比轻轻说道,“不过一切都结束了,对不对,奥古斯特斯?今后再也不用跟妈妈或者妈妈的朋友带着把小剪刀去公园散步啦。”

  她的双眼流露出追忆往昔的伤感之情。她叹息道:“亲爱的奥古斯特斯!想想挺可惜的。它那么聪明……什么事情一教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