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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1 / 2)





  第十七章

  韦斯特霍姆爵士夫人就像一艘横渡大西洋的客轮,自信满满地走进了房间。

  安贝尔·皮尔斯小姐像一条摇摇摆摆的小舟,跟随着客轮的航行轨迹走了进来,在后面一把质量较差的椅子里轻轻落座。

  “当然了,波洛先生,”韦斯特霍姆爵士夫人说,“我一定会竭尽所能为你提供帮助。我一直认为,一个人应该对这种事情尽一份社会责任——”

  爵士夫人就社会责任的话题说了好一会儿之后,波洛巧妙地提出了问题。

  “那天下午的事,我记得很清楚,”爵士夫人回答,“皮尔斯小姐和我会尽最大努力来帮助你的。”

  “唉,是啊,”皮尔斯小姐心醉神迷地叹了口气,“真是悲惨,不是吗?那个老夫人就那样忽然死了。”

  “可否告诉我,那天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当然了,”爵士夫人说,“吃完午饭,我打算睡一会儿。因为上午的远足让我觉得有些累。啊,不,不是真的累了。其实,我从不知疲惫为何物。有的人一参加公众活动就疲惫,不管你的真实感受如何——”

  波洛又巧妙地提示了一声。

  “我刚刚说了,我想睡午觉,皮尔斯小姐也同意。”

  “哦,是的,”皮尔斯小姐说,“早上真是把我累坏了。爬山实在是太危险了,虽然有趣,但让人精疲力竭。恐怕我不如爵士夫人那么强健。”

  “疲惫,”爵士夫人说,“跟其他事情一样,都是可以克服的。我绝对不会让自己屈服于肉体的需求。”

  波洛说:

  “午饭之后,你们两位是各自回帐篷了吗?”

  “是的。”

  “那时候,博因顿老夫人就坐在洞穴门口吗?”

  “她儿媳出去散步前,安置她坐在那儿的。”

  “你们两个都看见她了?”

  “哦,是啊,”皮尔斯小姐说,“她在我对面,当然,有点远,而且位置挺高。”

  韦斯特霍姆夫人解释道:

  “洞穴口朝着一块岩台敞开着,岩台下面有一些帐篷营地,还有一条小河,对面是大帐篷和其他帐篷。皮尔斯小姐和我都住得离大帐篷很近,她在右边,我在左边。我们的帐篷入口都对着岩台,当然,中间有一段距离。”

  “据我所知,有两百码?”

  “大概是吧。”

  “我有张地图,”波洛说,“是向导马哈茂德帮忙绘制的。”

  韦斯特霍姆爵士夫人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很有可能是错的!

  “那家伙说话不可靠!我把他说的话,跟我的旅游指南逐一对照过,有好几个地方他都解释错了。”

  “根据我这张图,”波洛说,“博因顿老夫人旁边的洞穴里,住着她的大儿子雷诺克斯和妻子,雷蒙德、卡罗尔和吉内芙拉都住在下面的帐篷里,往右一点,对着大帐篷。吉内芙拉·博因顿右边的帐篷是杰拉德医生的,再旁边,是金小姐的。在小溪对面,左边的帐篷是你和柯普先生的。如你所说,皮尔斯小姐的帐篷则在大帐篷的右边,对吗?”

  爵士夫人不情愿地承认,就她所知,是这样。

  “谢谢。这就清楚了。请继续说吧,爵士夫人。”

  爵士夫人礼貌地微微一笑,接着说:

  “大约差一刻四点的时候,我想看看皮尔斯小姐是否醒了,要不要出去散步,所以就去了她的帐篷。她正坐在帐篷口看书。我们约定半小时之后出发,那时候不会太热。然后,我回到自己的帐篷,看了二十五分钟的书,之后就去找皮尔斯小姐。她已经准备好了,所以我们马上就出发了。所有人好像都在营地里睡觉,附近一个人影都没有。我看到博因顿老夫人一个人坐在那上面,就向皮尔斯小姐建议说,我们走之前问问她需不需要什么东西。”

  “是的,确实如此。我那时候就在想,你可真体贴。”皮尔斯小姐低声说道。

  “我觉得这是我的责任。”韦斯特霍姆夫人自鸣得意地说道。

  “可是她那么粗鲁!”皮尔斯小姐大声说。

  波洛露出一副询问的表情。

  “我们经过岩石下面的路,”爵士夫人解释道,“我对着上面的她大声说我们要去散步,问她在我们离开之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你知道吗,波洛先生,她唯一的回答就是一声‘哼’!她那样看着我们,好像我们——我们很肮脏!”

  “太无礼了!”皮尔斯小姐的脸都红了。

  “我得说,”爵士夫人的脸也有点红,“我也说了不好听的话。”

  “你说了什么?”波洛问。

  “我对皮尔斯小姐说,也许她喝醉了!她的神态真的非常奇怪。她一直都是那副样子。所以我认为可能是喝了酒造成的。酗酒的坏处,我可是清楚得很——”

  波洛巧妙地避开了酗酒的话题。

  “那天她的神态一直很奇怪吗?比如,吃午饭的时候?”

  “哦,不,”爵士夫人一边想着一边说,“不,我得说,那天中午她很正常——就是美国人的那种做派。”她轻蔑地补充道。

  “她骂了那个仆人一顿。”皮尔斯小姐说。

  “哪个仆人?”

  “就在我们离开前不久——”

  “哦,没错,我想起来了。她确实对那个仆人大发雷霆。当然了,”爵士夫人接着说,“仆人一句英语都听不懂,确实让人生气,但是旅行的时候你只能忍一忍。”

  “哪个仆人?”波洛问道。

  “营地那些贝都因仆人里的一个。他到她那儿——我想她肯定是让他取某个东西,可能他拿错了——我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总之,她气得要命,吓得他立马逃跑了。她在他身后挥动着拐杖,大喊大叫。”

  “她说了些什么?”

  “太远了听不见。起码我没听见。你呢,皮尔斯小姐?”

  “我也没听见。我猜,有可能是她指使他去她小女儿的帐篷里取什么东西,或者,也许是他进了她女儿的帐篷惹她生气了。我不知道。”

  “他长什么样?”

  被问到话的皮尔斯小姐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他离我很远,在我看来,阿拉伯人都长得差不多。”

  “他比普通人略高,”爵士夫人说,“戴着当地人经常戴的那种头巾,裤子破破烂烂的都是补丁——他们太有失体面了——绑腿也打得很马虎。穿着实在太不讲究了!应该好好管教一下。”

  “你能从营地里的仆人之中认出这个人来吗?”

  “恐怕很难。我们没见到他的脸——太远了。并且,正如皮尔斯小姐所说,所有阿拉伯人都长得一个样。”

  波洛沉思着说:“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让老夫人如此生气。”

  “他们有时候的确很考验人的耐心,”爵士夫人说,“我明明告诉一个仆人,我要自己擦鞋,还冲他打手势,可他还是把我的鞋子拿走了。”

  “我也是。”波洛这会儿换了个话题,“我走到哪儿都会带着清理鞋子的设备,还会带一块擦鞋布。”

  “我也是。”爵士夫人的声音很通情达理。

  “因为阿拉伯人从来不掸随身物品上面的灰尘。”

  “没错!我一天怎么也要掸个三四次。”

  “但是就应该这么做。”

  “没错,就是这样,我受不了灰尘!”

  爵士夫人看上去很富有战斗精神。

  她又激动地补充了一句:

  “苍蝇——在市场上到处都是——太可怕了!”

  “没错,没错,”波洛有些歉疚地说,“我们很快就能找这个人问一问博因顿老夫人生气的缘由了。请接着说吧。”

  “我们慢慢地散着步,”韦斯特霍姆夫人说,“遇到了杰拉德医生。他走路踉踉跄跄的,看上去很不好。我立刻就知道他在发烧。”

  “他在发抖,”皮尔斯小姐插嘴道,“浑身哆嗦。”

  “我一眼就看出来他得疟疾了,”爵士夫人说,“我提出要跟他一起回营地,给他拿奎宁,但他说他有。”

  “可怜的人,”皮尔斯小姐说,“对我来说,看到医生生病是一件可怕的事。好像哪里不对劲。”

  “我们继续散步,”爵士夫人继续说道,“后来就坐在一块岩石上休息。”

  皮尔斯小姐嘟囔着说:“没错,早上的远足——爬山,太累了……”

  “我从不知疲惫,”爵士夫人断然说道,“但是再往前走也没什么意思了,我们把周围的景色都看完了。”

  “你们能看到营地吗?”

  “能,我们正对着营地坐着。”

  “那景致浪漫极了,”皮尔斯小姐嘀咕着,“营地就在荒野里的一堆玫瑰色的岩石中间。”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

  “那个营地还可以经营得更好,”爵士夫人说,木马般的鼻孔扇动着,“我要再跟卡斯尔旅行社谈一谈,我不确定饮用水是不是过滤过,是否烧开了。应该这样,我要跟他们谈谈。”

  波洛咳嗽了一声,赶紧把话题从饮用水的问题上引开。

  “你们看到那家人中的其他人了吗?”

  “是的。博因顿夫人的大儿子和他妻子在回营地的路上遇见了我们。”

  “他们是一起的吗?”

  “不是,博因顿先生先回来的。他好像有点中暑,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可能有点眩晕。”

  “后颈那里,”皮尔斯小姐说,“一定要好好保护。我一直围着一条厚厚的丝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