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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查尔斯·阿伦德尔(2 / 2)


  “为什么你之前不告诉我?查尔斯。”特雷萨语气尖锐地质问。

  波洛问:

  “你是怎么回答她的,阿伦德尔先生?”

  “我?”查尔斯轻描淡写地说,“哦,我只是笑了笑。跟她玩狠的可没什么用,这事不能这么办。‘如你所愿,艾米莉姑姑,’我回答她,‘或许对大家来说都是个打击,不过,这毕竟是你自己的钱,你想怎么处置都是你的自由。’”

  “你姑姑是如何回应的?”

  “哦,进展很不错——应该说,相当不错。她说:‘嗯,我知道你很有风度,查尔斯。’而我说:‘就得逆来顺受,能屈能伸。事实上,既然我已经完全没希望继承遗产了,你现在能不能先给我十英镑花花?’她说我是个厚脸皮,然后真给我了五英镑。”

  “你非常巧妙地掩饰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呃,事实上,我当时压根儿就没把这事看得太严重。”

  “是吗?”

  “是,我以为这老家伙在虚张声势,想吓唬吓唬我们。我当时还自以为精明地估计,要不了几周,最多一个月,她就会把那份遗嘱撕掉。艾米莉姑姑是个非常重视亲情的人。而且,我相信,她要不是死得那么突然,肯定会这么做的。”

  “啊!”波洛说,“真是个有趣的想法。”

  他沉默了一两分钟,说:

  “当时可不可能有其他人,比如劳森小姐,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当然。我们当时说话的声音并不小。事实上,我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劳森这只贼鸟在门外盘旋。我猜她肯定是在偷听。”

  波洛饶有深意地看了特雷萨一眼。

  “你对这事一无所知?”

  在她回答之前,查尔斯连忙插话。

  “特雷萨,老妹。我肯定告诉过你了——或多或少暗示过?”

  一阵非常怪异的缄默。查尔斯目不转睛地望着特雷萨,眼神流露出过度的不安与执拗。

  特雷萨缓缓地说:

  “如果你告诉过我——我不认为——我会忘了,你说呢,波洛先生?”

  她细长的深色眼睛转向他。

  波洛的语速同样缓慢:

  “是,我认为你应该不会忘了,阿伦德尔小姐。”

  紧接着,他猛地转向查尔斯。

  “让我弄清楚一点。阿伦德尔小姐当时跟你说的是她打算修改遗嘱,还是已经修改过了?”

  查尔斯连忙回答:

  “哦,很确定她已经修改过了。事实上她给我看了那份遗嘱。”

  波洛身体向前倾,眼睛瞪得大大的。

  “这非常关键。你说阿伦德尔小姐给你看了那份遗嘱?”

  查尔斯突然像个小学生一样扭捏起来——看上去毫无防备,波洛严肃的话语让他很不舒服。

  “是的,”他说,“她拿给我看了。”

  “你能发誓你所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能发誓。”查尔斯紧张地望着波洛,“我实在看不出这有什么重要的。”

  特雷萨唐突地活动了一下。她起身走到壁炉台边,迅速地点了一支烟。

  “而你,小姐?”波洛突然转向她,“那周周末,你姑姑有没有给你交代什么重要的事?”

  “应该没有。她——非常亲切,和往常一样对我的生活方式等稍稍说教了一番。不过,她看上去似乎要比平常紧张一些,不过她常常如此。”

  波洛笑着说:

  “小姐,我看,你似乎正专心致志地陪着你的未婚夫吧?”

  特雷萨连忙反驳:

  “他不在,外出了,去参加一个医学会议。”

  “自从复活节的那个周末,你就再没有见过他吗?你上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是的——最后一次是在我们离开前的那天晚上,他过来吃晚餐。”

  “你应该——请原谅我这么问——没有和他发生过任何争吵吧?”

  “当然没有。”

  “我只是在想,你们俩第二次去的时候他没在——”

  查尔斯插话道:

  “啊,但是你要知道,第二周的那次拜访是即兴的,并没有预先计划。只是一时冲动就去了。”

  “是吗?”

  “哦,实话实说吧,”特雷萨很不耐烦,“你看,贝拉和她丈夫是上一个周末去的——想利用艾米莉姑姑这次事故大做文章。我们想,他们俩应该是想抢先一步——”

  “我们琢磨,”查尔斯咧嘴笑道,“我们也应该对艾米莉姑姑的状况表示一下关心,不过说真的,那个老女人才不会被这种尽义务似的关心愚弄呢,她很清楚这种关心值多少钱。艾米莉姑姑精明着呢。”

  特雷萨突然笑了起来。

  “很精彩的故事,不是吗?在她的钱面前,我们几个都伸着舌头,点头哈腰。”

  “你堂姐和她丈夫也是这样?”

  “哦,没错。贝拉一向很拮据。她企图花十几英镑就模仿我的穿着,实在是太可悲了。我看,塔尼奥斯那个男人处心积虑算计她的钱,他们生活很困难,入不敷出,还有两个孩子,想送来英国上学。”

  “能告诉我他们的地址吗?”波洛问。

  “他们就住在布卢姆斯伯里的杜伦酒店。”

  “你堂姐,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贝拉?她呀,枯燥无趣的一个女人,对吗,查尔斯?”

  “哦,相当无趣,像只蠼螋一样。不过是个尽职尽责的母亲,我猜,蠼螋肯定也是。”

  “她丈夫呢?”

  “塔尼奥斯?呃,他看起来有点儿怪,不过是个地道的好人,聪明、风趣,也很有风度。”

  “你也这么看吗,小姐?”

  “呃,我必须承认,比起贝拉,我更喜欢他一点儿。我相信他是个非常聪明的医生,不过也没什么两样,不值得信任。”

  “特雷萨,”查尔斯说,“从不信任任何人。”

  他搂着她。

  “连我也不信任。”

  “亲爱的,任何信任你的人,都精神不正常。”特雷萨面色和善。

  兄妹两人分开来,都看着波洛。

  波洛鞠了一躬,向门外走去。

  “我——如你所说——正在忙正事!想成事很难,不过小姐刚才说的没错,总有办法。啊,顺便问一句,如果这个劳森小姐在法庭上受到盘问,会不会吓得手足无措?”

  查尔斯和特雷萨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看,”查尔斯说,“只要找个咄咄逼人的律师就能让她把黑的说成白的。”

  “这一点,”波洛说,“可能很有用。”

  我紧随着他走出房间。他在门厅里戴上帽子,然后走向前门,快速打开,又狠狠关上,发出砰的一声。紧接着踮起脚尖走回客厅门前,脸不红心不跳地把耳朵贴到门缝上。无论波洛在哪个学校接受的教育,校规里肯定没有禁止偷听的制度。我害怕极了,但又无能为力,急切地给波洛打手势,但他完全不理会。

  接着,特雷萨·阿伦德尔低沉有力的声音传来,就五个字:

  “你这个白痴!”

  过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波洛迅速抓住我的胳膊,打开前门出去,然后尽量不发出一丝声音,把门轻轻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