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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旅程开端(2 / 2)

  “波洛先生,你是在指控我谋杀吗?”他问。

  他的举止很平静,但话音背后却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

  波洛对着他鞠了一躬。

  “到目前为止,我只是要带着你们大家一起完成一段旅程,也是我寻找真相的旅程。我现在已经明确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所有考古队的成员,包括莱瑟兰护士在内,实际上都有可能实施谋杀。至于其中有些人的犯罪可能性微乎其微,但那是其次的事情。

  “我已经调查过了方法和机会,然后就开始考虑动机的问题。我发现你们每个人其实都可以有杀人的动机!”

  “哦!波洛先生,”我大声叫道,“不能包括我!嗨,我可是个外人,我不过是刚刚到这里。”

  “对啊,护士小姐,一个从外面来的陌生人?那不正是莱德纳太太一直害怕的吗?”

  “可……可是……哎哟,莱利医生知道我的所有情况!是他建议我来这儿的!”

  “他又真正了解你多少呢?基本上都是你自己告诉他的。以前也有很多骗子冒充是医院的护士。”

  “你可以写信去问圣克里斯托弗医院。”我想要开始反驳。

  “你可以暂时先安静一会儿吗?如果你继续争下去,我就没法往下说了。我并不是说我现在怀疑你。我说这话的意思是,要保持一种开放的态度。你也可能很容易地就变成另一个人,和你要冒充的人完全不一样。你知道,现在有很多人会男扮女装,而且惟妙惟肖。年轻的威廉·博斯纳有可能就是这样的人。”

  居然还说什么男扮女装!我正准备要再抢白他几句,但他就像下定了决心一样,忽然提高了嗓门,迅速地说下去,于是我想我还是先听听为好。

  “下面我就要坦率一些,直言不讳了。这也是难免的,因为我将要揭开隐藏在这个地方深层的秘密。

  “对这里的每一个人,我都调查过,也仔细地考虑过。首先说说莱德纳博士,我很快就确信他对妻子的爱是他生活的主体。他是一个被悲痛击垮了的人。莱瑟兰护士我已经提到过了。如果她真的是男扮女装,那她的成功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而我却倾向于相信她所说的,她彻头彻尾就是个称职能干的护士。”

  “不用抬举我了。”我插嘴道。

  “我的注意力马上就转向了莫卡多夫妇,他们两个人很显然都处于极度的焦虑不安之中。我先考虑了莫卡多太太,她能够完成谋杀吗?如果是她,又是为了什么呢?

  “莫卡多太太的体格柔弱。第一眼看上去,她似乎不可能有那种力气用一个沉重的石器打倒一个像莱德纳太太那样的女人。不过,假如莱德纳太太当时是跪着的,那么至少从体格上来说就有可能了。而一个女人要想诱使另一个女人跪下,可有的是办法。哦!不是指用感情的方式!比如说,她可以撩起裙边儿,请另一个人帮她把别针别好。而另一个女人可能就会毫不怀疑地跪下去。

  “但是动机呢?莱瑟兰护士曾经告诉过我,莫卡多太太看着莱德纳太太的时候眼神愤恨。莫卡多先生显然迅速就被莱德纳太太的魅力迷住了。但我觉得答案并不能只从妒意中去寻找。我确信莱德纳太太对莫卡多先生丝毫没有兴趣,而毫无疑问莫卡多太太也明白这一点。她可能在那一瞬间对莱德纳太太感到愤怒,但要说到谋杀,还必须有更强的刺激才行。但莫卡多太太从根本上来说是个母性十足的人。从她看她丈夫的眼神里我就能体会到,她不但爱他,还可以为了他赴汤蹈火。不仅如此,她甚至还设想过让她不得不这么做的可能性。她时时刻刻警惕着,不安着,这种不安是为她丈夫,而不是为她自己。当我调查到莫卡多先生的时候,我很容易就猜出他究竟遇到了什么样的麻烦,并略施小计证实了我的猜测。莫卡多先生是个瘾君子,而且毒瘾还很深。

  “也许我现在并不需要告诉你们,如果一个人长期使用毒品,他的道德观和是非感都会显著降低。

  “几年下来,在毒品的影响下,一个人可能会做出一些他开始吸毒之前做梦都没想过的事儿。有些时候,吸毒者犯了谋杀罪,你很难说清他是否应该为他的罪行承担全部责任。在这一点上,不同国家的法律也不尽相同。而吸毒的犯人的最主要特征,就是对他们自己那点儿小聪明过于自信了。

  “我想有可能莫卡多先生过去曾经有过不光彩的经历,也许犯过罪,但他的妻子不知用什么方法成功地把事情掩盖起来了。尽管如此,他的职业生涯依然悬于一线。如果过去的那些事情走漏了风声,莫卡多先生就完蛋了。于是他妻子就要时刻提防着。但是这次她要对付的可是莱德纳太太。这个女人头脑敏锐,又热衷于支配旁人。她甚至可能会引诱这个倒霉蛋向她一吐衷肠。那种掌握一个秘密,并且可以随时揭穿它造成灾难性影响的感觉,恰好能够契合她独特的性格。

  “那么,就莫卡多夫妇而言,他们就有了可能的谋杀动机。我相信,为了保护丈夫,莫卡多太太可以不择手段!而她和她丈夫也都有机会,因为在那十分钟里,院子是空无一人的。”

  莫卡多太太大声叫道:“这不是事实!”

  波洛未加理睬。

  “接着我想到了约翰逊小姐。她有能力去杀人吗?

  “我认为她有。她是个具有坚强意志和钢铁般自制力的人。这样的人始终在压抑自己,直到某一天才会突然爆发出来!但假如是约翰逊小姐犯的罪,那也只能是出于与莱德纳博士有关的一些原因。如果在任何情况下,她确信了莱德纳太太正在毁掉丈夫的生活,那么那些深埋在她心底从未公开承认过的妒忌,便会适时地变成貌似合理的动机,并且肆意地发泄出来。

  “没错,约翰逊小姐无疑也是一种可能性。

  “然后就是那三个年轻人。

  “先来看看卡尔·莱特尔。如果说考古队里的某个人是威廉·博斯纳,那么莱特尔就是最有可能的那个人。但假如他真是威廉·博斯纳,那他也一定是个演技精湛的演员!而如果他就是他自己,那么他有理由去杀人吗?

  “站在莱德纳太太的角度来看,在这场游戏中,卡尔·莱特尔绝非一个很好的猎物,因为征服他太过容易。他几乎是立刻就准备好对她俯首称臣、爱慕有加了。莱德纳太太鄙视这种丝毫不加以分辨的崇拜,而那副逆来顺受的可怜虫样子也几乎总是会激发出女人最坏的一面。因此,在对待卡尔·莱特尔的时候,莱德纳太太当真表现出了一种故意的残忍,时而嘲弄,时而刺痛,把这个可怜的小伙子折磨得死去活来。”

  波洛突然停了下来,然后语重心长地对那个年轻人说道。

  “我的朋友,就把这当作给你的一个教训吧。你既然是个男人,那就得有个男人的样子!对于男人来说,奴颜婢膝是违背自然常理的。而女人和自然有着几乎相同的反应!因此要记住,对女人哪怕尽可能硬气一点,也要比她一看你你就俯首帖耳强!”

  接着,他态度一转,又恢复了演讲的口吻。

  “那么会不会是卡尔·莱特尔被折磨到一定程度以后不堪忍受了,奋起反抗并最终杀了她呢?蒙受折磨有时会给人造成很奇怪的影响,在这件事情中我不敢保证不是这种情况!

  “下一个是威廉·科尔曼。按照莱利小姐刚才所说的,他的行为当然很可疑。如果他是罪犯,也只能是因为他用乐观开朗的性格很好地隐藏了威廉·博斯纳的身份。我并不觉得威廉·科尔曼作为他本人而言拥有杀人凶手的气质。他的错误出在另一个方面。啊!也许莱瑟兰护士能够猜出是什么吧?”

  这个小个子男人是怎么知道的?我相信我的样子看上去绝对不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其实也没有什么,”我有些犹豫地说,“科尔曼先生有一次确实说过他有本事成为一个一流的伪造专家,除非他说的是真的。”

  “说得很好,”波洛说,“因此假如他偶然发现了以前那些恐吓信,对他来说,模仿起来应该一点儿都不难。”

  “哎,哎,哎!”科尔曼先生大喊起来,“这分明就是他们所说的造谣陷害。”

  波洛不为所动地继续说下去。

  “至于他究竟是不是威廉·博斯纳,这种事儿是很难证明的。但是科尔曼先生曾经谈到过一位监护人,而不是父亲,那么也就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推翻这个想法了。”

  “全是胡扯,”科尔曼先生说,“你们怎么能听任这个家伙在这儿攻击我呢?”

  “三个年轻人里面还剩下埃莫特先生,”波洛继续说下去,“他同样有可能是打着幌子的威廉·博斯纳。我很快就意识到,无论他出于什么个人原因要除掉莱德纳太太,我都没办法从他嘴里得知。他能够把自己的意图隐藏得非常好,让人找不到任何办法刺激他,或者哄骗他泄露哪怕一点点他真实的想法。在所有考古队成员当中,他似乎对于莱德纳太太的人格有着最好、也是最为冷静客观的判断。我想他一直就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她的人格对他有什么影响我却无从发现。我猜莱德纳太太本人一定也会被他的态度惹得怒火中烧。

  “我得说,在考古队的所有成员当中,就性格和能力而言,埃莫特先生在我看来最适合成功地实施一次既聪明,时机又恰到好处的犯罪。”

  埃莫特先生第一次把目光从他的靴子上抬了起来。

  “谢谢你。”他说。

  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还带着一丝愉悦。

  “我名单上的最后两个人是理查德·凯里和拉维尼神父。

  “根据莱瑟兰护士和其他人的证词,凯里先生和莱德纳太太彼此厌恶。他们只是努力做出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但是另一个人,莱利小姐,却提出了完全不同的说法来解释他们之间那种冷冰冰的客气。

  “很快我就完全相信莱利小姐的解释是正确的。我用了个小伎俩激怒了凯里先生,而他的口不择言也使我得以确信。其实这并不难,因为我很快发现他处在一种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中。实际上他那时,也包括现在,已经接近完全崩溃了。一个人所承受的折磨如果达到了极限,也就很难再做出什么抵抗了。

  “凯里先生的防线几乎是立刻就土崩瓦解了。我一点儿都不怀疑他对我说话时的诚恳,他告诉我他恨莱德纳太太。

  “毫无疑问他说的是实情。他确实恨莱德纳太太,但是他为什么要恨她呢?

  “我前面说到过,有些女人拥有带来不幸的魔力,而男人同样可能拥有。有些男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女人为之倾倒。如今,他们管这个叫性感!凯里先生就具有很强的这种特质。他起初对他的朋友兼雇主忠心耿耿,而对雇主的妻子无动于衷。这让莱德纳太太觉得不舒服。她必须支配一切,于是她就开始着手要俘获理查德·凯里。但是此时,我相信,发生了一些谁也没有预料到的事情。也许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她自己反倒成了无法抵挡的激情的牺牲品。她坠入了情网,真的爱上了理查德·凯里。

  “而他也同样无法拒绝她。这就是他一直在忍受的那种糟糕的精神紧张状态的真实原因。他被两种互相对立的感情所折磨。他爱路易丝·莱德纳,没错,但是他同时也恨她。他恨她是因为她破坏了他对朋友的忠诚。没有哪种恨,会比一个男人违背了自己的意愿爱上一个女人时感受到的更强烈了。

  “我已经知道了我需要的所有动机。我无比相信,对于理查德·凯里来说,在某一时刻,用尽全身力气对那张曾经迷住了他的美丽脸庞给以重重一击,将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一直以来,我都十分确信路易丝·莱德纳的谋杀案是一桩情杀案。而对于这种类型的犯罪而言,我发现凯里先生是一个非常理想的凶手。

  “说到凶手,我们还剩下一个可能的人选——拉维尼神父。我的注意力被立刻吸引到这位好神父身上,是因为关于那个被发现往窗户里偷窥的陌生人,拉维尼神父和莱瑟兰护士的描述存在相当大的差异。其实不同的目击者给出的描述通常都会存在一些差异,但这次的差异实在是太大了。而且,拉维尼神父坚持说那个人是个斗鸡眼,这应该让我们很容易找到他。

  “但是很快我就发现,莱瑟兰护士的描述实质上是相当精确的,而拉维尼神父的则不然。看起来简直就像是拉维尼神父在有意地误导我们,他似乎并不想让那个男人被抓住。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肯定了解一些这个奇怪男人的事情。他和这个男人说话的时候被人看见过,而至于他们之间说了些什么,我们只听过他的一面之词。

  “莱瑟兰护士和莱德纳太太看见那个伊拉克人的时候,此人正在干什么呢?他正企图往窗户里偷窥。她们认为那是莱德纳太太的窗户,但是当我亲自去到她们当时所站的地方查看的时候,我发现那同样有可能是文物室的窗户。

  “在那之后的一天夜里,发生过一次恐慌。有人在文物室里,但事后证明没丢什么东西。我觉得很有意思的一点是,当莱德纳博士到那里的时候,发现拉维尼神父已经先于他一步到了。拉维尼神父说他看到了那里有灯光,但这次我们依然只听了他的一面之词。

  “我开始对拉维尼神父感到好奇。后来有一天,当我提出拉维尼神父可能就是弗雷德里克·博斯纳的时候,莱德纳博士对此嗤之以鼻。他说拉维尼神父可是个知名人士。而我则进一步猜测弗雷德里克·博斯纳有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去为自己改名换姓,成就一番新的事业,到现在很可能也已经颇有名气了呢!尽管如此,我还是不认为他会把这么多年的时间都花在宗教社团当中。于是一个非常简单的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在他来这里之前,考古队的成员中有谁亲眼见过拉维尼神父吗?显然没有。那么为什么不可能是某个人冒充了那位好神父呢?我发现在原本准备和考古队一同前来的伯德博士突然病倒之后,有一封电报发到了迦太基。还有什么事儿比截获一封电报更容易的吗?就工作本身而言,考古队里也没有其他的碑铭专家。一个聪明人只要对这方面的知识略知一二,就完全可以蒙混过关。到目前为止,总共也没有出土多少碑文,而我已经发现拉维尼神父的见解给人感觉有点儿不同寻常。

  “拉维尼神父看上去非常像一个骗子。但他是弗雷德里克·博斯纳吗?

  “不知怎么回事,发生的这些事情似乎还是有些对不上。真相似乎依然隐藏在一个截然不同的地方。

  “我和拉维尼神父有过一次长谈。我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我也认识很多神父和宗教团体的成员。拉维尼神父给我的感觉不是很像一个神父,反倒让我觉得他更像是另一种人。他这样的人我经常会碰到,但他们都不是宗教团体的人——可以说有天壤之别!

  “于是我开始发电报。

  “然后,莱瑟兰护士不经意间给我提供了一个很有价值的线索。当时我们在文物室检查那些金质装饰品,她提到曾经在一个金质水杯上发现过沾着一点点蜡。我呢,我就问:‘蜡?’,而拉维尼神父他也说:‘蜡?’。听到他的语调就已经足够了!我在刹那间就明白他来这儿是干什么的了。”

  波洛停了一下,然后直接转向莱德纳博士说道。

  “先生,我要很遗憾地告诉你,文物室里的金质水杯、金质匕首、发饰,以及其他的一些东西,都不是你原本挖出来的那些真货了。它们只是非常绝妙的电铸仿制品。而我刚刚从最新的回电中获悉,拉维尼神父其实不是别人,正是法国警方所熟知的最聪明的窃贼之一——拉乌尔·莫尼耶。他专门选择偷窃陈列小艺术品之类展品的博物馆。和他搭档的是个有一半土耳其血统的人,叫阿里·优素福,此人是个一流的珠宝匠。莫尼耶最早为人所知是因为卢浮宫的一些展品被发现不是真品,后来他们查明,每一次案发之前不久,都会有一个与馆长未曾谋面的著名考古学家造访卢浮宫,而且访问期间都曾亲手接触过那些赝品。当询问这些知名考古学家的时候,他们却一致否认在被问到的时间里曾到访过卢浮宫!

  “我得知当你的电报到达时,这个莫尼耶正在突尼斯,准备从修道院里偷点儿东西。真正的拉维尼神父当时身体欠佳,不得不回绝你。但是莫尼耶想办法弄到了电报,并把它换成了接受邀请的回电。他这么做其实相当安全。即使其他修士看到报纸(这件事情本身的可能性就不大)说拉维尼神父在伊拉克,他们也只会认为是报纸的报道不实,反正那也是常有的事。

  “于是莫尼耶和他的同谋来到了这里。后者在从外面向文物室里偷看的时候被人发现了。他们的计划是先由拉维尼神父获取蜡模,然后由阿里做出精美的仿制品。总是会有一些收藏者愿意出高价买这些真品文物,而且还不会问任何令人难堪的问题。拉维尼神父负责用赝品来调包真品,而这个在深夜里做是再合适不过了。

  “所以这无疑就是莱德纳太太听到声音并发出警报的时候,他正在做的事情。他还能怎么办?他只能迅速地编一个看到文物室里有灯光的理由来搪塞了。

  “这个理由,借你们的说法,居然成功地‘掩人耳目’了。但莱德纳太太可不傻,她很可能还记得当时她发现的金质水杯上的蜡迹,然后根据这些事实推断出了结论。假如真的得出了结论,她接下来会怎么做呢?如果当场什么都不揭穿,而是私下里给拉维尼神父一些暗示,看他狼狈不堪的样子来取乐,是不是更符合她的本性呢?她想让他意识到她已经有所怀疑,而不是已经知道了。这或许是个危险的游戏,但她偏偏就喜欢带有危险性的游戏。

  “可能这个游戏她玩儿得太久了,拉维尼神父看出了端倪,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的时候就先下手为强了。

  “拉维尼神父就是拉乌尔·莫尼耶——一个贼。他同时也是个杀人凶手吗?”

  波洛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他拿出一块手绢儿擦了擦额头,又继续说道:“这就是我今天早上的处境。有八种各不相同的可能性,而我不知道哪一种是正确的。我依然不知道谁是凶手。

  “但谋杀是一种习惯。凶手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杀过一个人,就会再杀第二个。

  “而发生第二起谋杀案之后,凶手就等于送上门来了。

  “在我心里,一直以来都觉得你们这些人当中有人知道一些足以指证凶手的事情,却守口如瓶。果真如此的话,那这个人就处于危险之中了。

  “我主要担心的是莱瑟兰护士。她精力充沛,又充满好奇心。我很害怕她发现的和知道的事情太多,反而使她自身变得不再安全。

  “正如你们大家都知道的,确实发生了第二起谋杀案。但死者不是莱瑟兰护士,而是约翰逊小姐。

  “我本来想,无论如何,仅靠纯粹的推理我也可以得出正确的结论,但约翰逊小姐被谋杀无疑帮助我更快地找到了答案。

  “首先,有一个嫌疑人被排除了,那就是约翰逊小姐本人,因为我根本就不会考虑自杀的可能。

  “现在就让我们来审视一下关于这第二起谋杀的种种事实。

  “事实一:在星期六的晚上,莱瑟兰护士发现约翰逊小姐在哭。同一个晚上约翰逊小姐烧掉了一封信的片段,而护士小姐相信这封信上的笔迹和那些匿名信上的完全相同。

  “事实二:约翰逊小姐死前的那天晚上,莱瑟兰护士发现她站在屋顶上。借用护士小姐的描述,她当时正处于一种难以置信的恐惧状态之中。护士小姐问她的时候她说:‘我看出一个人可以怎样从外面进来了,不会有人能猜到的。’她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当时拉维尼神父正穿过院子,而莱特尔先生站在摄影室的门前。

  “事实三:约翰逊小姐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垂死之际她唯一能说清楚的就是‘那扇窗户——那扇窗户——’

  “这些就是事实,而下面是我们所面临的问题:

  “关于匿名信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约翰逊小姐在屋顶上究竟看到了什么?

  “她说的‘那扇窗户——那扇窗户’又是什么意思?

  “好啦,让我们从最容易解决的第二个问题入手。我和莱瑟兰护士上到了屋顶,我就站在约翰逊小姐之前站过的地方。从那里她可以看到院子、拱门、营地北面的房间以及两个考古队的成员。那她说的话和莱特尔先生或者拉维尼神父有关吗?

  “几乎是立刻,一种可能的解释就跃入了我的脑海。如果是一个陌生人从外面进来,他只能乔装打扮。而这里只有一个人的外貌给人感觉是可以装扮出来的,那就是拉维尼神父!一顶硬质太阳帽,一副太阳镜,粘上黑胡子,穿着修士穿的羊毛长袍,一个陌生人就可以这样大摇大摆地进来,而不被仆人们察觉。

  “约翰逊小姐想说的是这个意思吗?还是说她有更深的含义?她意识到拉维尼神父这个人本来就是冒名顶替的了吗?她知道他根本就是另一个人吗?

  “在知道了关于拉维尼神父的事情之后,我就认为这件谜案已经解决了。拉乌尔·莫尼耶就是凶手。在莱德纳太太泄露他的身份之前,他先把她杀了灭口。而现在另一个人让他觉得也已经看透了他的秘密,因此她也必须被除掉。

  “于是所有事情都得到了解释!第二起谋杀案。拉维尼神父的逃跑——当然,是脱掉长袍,去掉了胡子以后。(他和他的朋友肯定带着两本完美的商业旅行者护照,正全速穿过叙利亚呢。)他还将沾了血迹的手磨放在了约翰逊小姐床下。

  “就像我说的,我已经相当满意了,但还不完全。因为一个完美的答案应该能够解释所有的事情,而这个答案还不能。

  “举例来说,它不能解释为什么约翰逊小姐在奄奄一息的时候会说‘那扇窗户’;不能解释为什么她会为了那些信而突然哭泣;不能解释她在屋顶上时的那种难以置信的恐惧,也不能解释她为什么拒绝告诉莱瑟兰护士她究竟在怀疑或知道了什么。

  “这个答案跟表面上的那些事实非常吻合,却无法满足这件谜案中心理上的需求。

  “于是,就在我站在屋顶上,心里翻来覆去地思考匿名信、屋顶、窗户这三点的时候,我看出来了,就像约翰逊小姐曾经看出过的一样!

  “而这一次,我看出来的可以解释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