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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1 / 2)





  第八章

  第二天,轮船抵达泽布瓦。

  科妮丽亚·罗布森一脸笑容,戴着大草帽,第一个急急忙忙冲上岸。科妮丽亚不是那种爱冷落旁人的女孩,她和蔼可亲,对朋友都很好。赫尔克里·波洛身穿白色西服,里面是粉色衬衫,系着黑色领结,戴一顶白色太阳帽。科妮丽亚看见他之后,完全没有像老贵族小姐范·斯凯勒那样躲开。两人一起走上竖着狮身人面像的大街,她欣然回答了他的开场白提问。

  “你的同伴不上岸来参观神庙吗?”

  “哦,玛丽表姐,就是范·斯凯勒小姐,绝不早起,她非常非常在乎自己的健康。当然,她需要鲍尔斯小姐为她服务——鲍尔斯是她的护士。她还说,这个不是最好的庙宇。但她人很好,说我可以过来看看。”

  “她真慷慨。”波洛冷冷地说。

  天真直率的科妮丽亚毫不怀疑地同意这一说法。

  “哦,她人很好。她带我来旅行简直太好了。我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女孩,当她向我妈妈建议让我也来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

  “你玩得很开心,对吗?”

  “哦,简直太棒了。我见识到了意大利——威尼斯、帕多瓦和比萨——然后是开罗。但是玛丽表姐在开罗的时候不太舒服,所以我不能经常上岸。现在是去瓦迪·哈勒法,然后回家。”

  波洛微笑着说:“小姐,你有快乐的天性。”

  他若有所思地把目光从她身上转移到安静的、眉头紧锁的罗莎莉那儿,她一个人在前面走着。

  “她很漂亮,对吧?”科妮丽亚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说,“只是看着有些傲慢。当然,她是个典型的英国人。她不像多伊尔夫人那么美,我觉得多伊尔夫人是我见过的最美、最优雅的女人!她丈夫则对她崇拜得五体投地,对吧?我觉得那个灰色头发的女士很引人注目,你说呢?我听说她是公爵的表妹。昨天晚上她在我们旁边说到他了。可她自己没有贵族头衔吧?”

  她颠三倒四地说个不停,直到领队的导游叫停,并拉长声音介绍说:“这座神庙供奉着埃及神阿蒙和太阳神哈拉克特。他的标志是鹰头……”

  人群慢慢挪动。贝斯纳医生拿着旅行指南,用德语自言自语着。他更喜欢文字介绍。

  蒂姆·阿勒顿没入人群中。他母亲打破了范索普先生的缄默。安德鲁·彭宁顿挽着琳内特·多伊尔的胳膊,全神贯注地聆听着,好像对导游背诵的雕像尺寸很感兴趣。

  “六十五英尺?看着比我还矮。这个拉美西斯真是个了不起的家伙,一个充满活力的埃及人。”

  “他还是个大商人,安德鲁叔叔。”

  安德鲁·彭宁顿赞许地看着她。

  “今天早上你看起来不错,琳内特。这几天我一直担心你,你瘦了。”

  人们一边聊着一边走回轮船。卡纳克号再次行驶在水面上。风光不那么险峻了,出现了一些棕榈树和农作物。

  景色的变化似乎让笼罩在游客心头的某些神秘的压迫感消失了。蒂姆·阿勒顿的闷闷不乐一扫而光,罗莎莉也看着不那么忧郁了,而琳内特简直可以说是心情愉快。

  彭宁顿对她说:“在新娘度蜜月的时候跟她讨论公事是不合适的,但有一两件事——”

  “当然可以了,安德鲁叔叔,”琳内特的态度马上变得公事公办起来,“我的婚姻肯定带来了某些变动。”

  “是这样的。过几天我想请你签署几份文件。”

  “为什么不是现在呢?”

  彭宁顿看了看四周。他们所在的这个角落并没有几个人,大多数游客都在观景舱和客舱中间的甲板上。厅里仅有的几个人是:弗格森先生,正坐在中间一张小桌子旁边喝啤酒,穿着脏法兰绒裤的两条腿向前伸着,一边喝一边吹着口哨;赫尔克里·波洛先生,坐在靠前方的玻璃窗旁,欣赏着眼前的美景;还有范·斯凯勒小姐,正坐在角落里读一本讲埃及的书。

  “好的。”安德鲁·彭宁顿说着,离开了大厅。

  琳内特和西蒙相视一笑——笑容有点勉强。

  “你还好吗,亲爱的?”他问。

  “是的,我还好,不那么慌张了,真奇怪。”

  西蒙的声音显得信心十足。“你太厉害了。”

  彭宁顿回来了,手捧一捆写得密密麻麻的文件。

  “天哪!”琳内特大喊,“全都要我签?”

  安德鲁·彭宁顿表示歉意。

  “我知道你很为难,但我想把你的事情都打理妥当。首先是第五大道的地契……然后是西部地产特许经营权……”

  他沙沙地给文件分类,一边介绍着。西蒙打了个呵欠。

  通往甲板的旋转门打开了,范索普先生走了进来。他漫无目的地朝四周望了望,然后踱步上前,站在波洛身边,看着淡蓝色的河水和周围黄色的沙滩。

  “你就在这儿签字。”彭宁顿说着,把一份文件铺在琳内特面前,指着空白处说道。

  琳内特拿起文件,简单浏览一番,再翻到第一页,然后拿起彭宁顿放在她面前的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琳内特·多伊尔。

  彭宁顿拿走文件,又打开一份。

  范索普朝他们这个方向慢慢走过来,通过旁边的窗户向外张望,好像岸上有什么东西让他很感兴趣。

  “这不是转让文件,”彭宁顿说,“你不用看。”

  不过琳内特仍然简单地扫了一眼。彭宁顿打开了第三份文件,琳内特仔细地看着。

  “全都是些例行文件,”安德鲁说,“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一些法律术语。”

  西蒙又在打呵欠。

  “亲爱的,你该不会把每一份都读完吧?那可得到午饭时间,甚至更晚了。”

  “我一向都把每份文件看一遍,”琳内特说,“我父亲教我的,他说上面可能会有笔误。”

  彭宁顿刺耳地大笑起来。“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商人,琳内特。”

  “她比我认真谨慎多了,”西蒙笑着说,“我这辈子从来没看过法律文件。我只是按照他们说的在虚线上签字罢了——就这样。”

  “这样太草率了。”琳内特表示反对。

  “我没有生意头脑,”西蒙愉快地说,“从来没有。别人让我签,我就签了。这是最简单的办法。”

  安德鲁·彭宁顿沉思地看着他,摸了摸上嘴唇,冷冷地说:“这岂不是有些冒险,多伊尔?”

  “才不是,”西蒙回答说,“我不是那种认为全世界都在骗你的人,我相信别人。你知道,这样做也得到了回报。我很少上当。”

  忽然,让所有人吃惊的是,一直沉默的范索普先生转过身对琳内特说道:“请原谅我多嘴,但我不得不说我非常佩服你的商业才能。在我的职业生涯中……呃,我是个律师,我发现女士通常都很不认真。你能做到不把文件完整地读一遍绝不会签字,这一点非常令人钦佩。”

  他微微欠身,然后有点脸红地又转过身观望尼罗河去了。

  琳内特犹豫地说:“呃——谢谢你。”她咬住嘴唇忍着笑。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严肃得出奇。

  安德鲁·彭宁顿看上去很恼怒。西蒙·多伊尔则无法确定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从背后看,范索普先生连耳根都红了。

  “下一份。”琳内特微笑着对彭宁顿说。

  但是彭宁顿显然很恼火。

  “我想另外找时间比较好,”他生硬地说,“就像,呃,多伊尔先生说的,如果把文件都看完,估计就到午饭时间了。我们不应该错过欣赏美景的机会。况且只有前两份文件比较紧急,稍后再谈公事吧。”

  “这里太热了,”琳内特说,“我们去外面吧。”

  三个人穿过旋转门。赫尔克里·波洛转过身,若有所思地盯着范索普先生的身影,然后又投向懒洋洋的弗格森先生。后者正仰着脑袋轻声吹口哨。

  波洛又朝笔挺地坐在角落里的范·斯凯勒小姐看过去,而她正在凝视弗格森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