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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88)(2 / 2)


  娜提雅维达道:骑士小姐在想什么?

  我原本以为是所谓气运的东西,原来是许多人促成的结果。我到了今时今日所得的,也不全是靠着自己。莱芙百感交集。

  看似命运早已写定,她是唯一扇动翅膀的那只蝴蝶,不久前她才知道有玩家的存在,而刚才又得知,麦妮、雪丽大祭司、娜提雅维达、黛博拉大人,甚至包括伊莱娜这个小不点,都各怀目的或不经意地,牵扯着系在她的身上的丝线,才将她从埃得村一路带到了这里,将她从一个贫寒的牧羊女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骑士小姐不必妄自菲薄。幸运落到了努力又有才能的人身上才会被称之为幸运,若是落到了错误的人身上反而会成为厄运。娜提雅维达说,旁人能给您的只是机会,然而那些足以为人称道的事迹,桩桩件件都是骑士小姐亲自做的。

  是啊,毕竟这些事都是我亲自做的。麦妮帮了我,让我的路容易走些是一回事;但是拿我的名字来赚钱是另一回事,她应当分一笔利润给我。莱芙隔着小布兜摸了摸龙蛋。心想要做一个厉害的人类,在养孩子这件事上,首先就不能太依靠娜提雅维达。

  既然娜提雅维达很喜欢宝石和金币,她有理由推测从龙蛋里孵出来的小魔龙也喜欢同样的东西。她至少得准备一堆足够小魔龙在里面翻来滚去的金币当小床才算勉强过关,而这么多的金币,靠着她做任务积攒恐怕是很难的。

  与此同时,麦妮已经修补完了水晶球,她为了终于能在莱芙面前扬眉吐气而欢欣鼓舞,一想到莱芙那讶异的样子就满意非常。在冷静下来之后,麦妮抚摸着水晶球,意识到在变成了少女的样子之后,又被娜提雅维达影响,她最近的心智确实幼稚了许多,以至于她忙着赌气,居然忘记了同莱芙做别的生意的可能性。

  麦妮思索着,背脊突然蹿上一阵寒意。

  就在麦妮检查着周围火炉的燃烧情况的时候,娜提雅维达弯着眼睛承诺道:既然骑士小姐想要,之后我会帮您去催债的。

  莱芙笑了笑,站起身来,看向一只火炉边上。

  一只马怪喽啰正蹶着屁股给火炉添柴,这些日子它被指挥得团团转,肚子上的肥膘都小了不少。剩下的柴火恐怕还不够这些火炉燃烧到明天上午,可是它听牛小姐说明天就不需要再搬柴了。晃荡着松弛的皮肉,马怪打了个哈欠,它巴不得之后都不用再做搬运木柴的活了。缓缓地转过身来,突然对上了莱芙的眼睛。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莱芙待它们不坏,但是这个凶神恶煞的人类小姑娘亲手宰了马先生和几个喽啰怪物不过是七天前的事情而已,血腥的场面历历在目,马怪喽啰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莱芙攥紧拳头,望向天际:就在今日,要见到他们了。

  第140章

  那些人会在午后到来, 还有一会儿。娜提雅维达站在莱芙身旁,展开了莱芙的拳头,与她十指相扣, 别怕,我总是在您身边的。

  为什么觉得我会怕?莱芙还记得娜提雅维达是把自己当成柔弱无助的角色的, 而她可是厉害强大的人类莱芙刚刚给自己想到的人设摇摇欲坠。

  那骑士小姐您怕吗?娜提雅维达问。

  我不怕。莱芙说。

  娜提雅维达问:那您在紧张些什么?

  很难说, 莱芙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怕他们输得太惨了。

  莱芙现在的立场相当微妙。她至今不知道那位或者那几位玩家做这些事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只能确定他们对这个世界上的原住民并不带有多少善意。她既怕玩家实力太强,在比她早出发的两年或更长时间里,已经走到了她拍马难及的位置,无法遏制地给这个世界带来动荡甚至是毁灭。她怕打不败玩家,但是她也怕打败玩家, 若是她接下了审判他们的权柄,她该怎么做?

  这几天,莱芙在脑海中将无数种可能性排演了一遍, 终究还是左右为难。

  同类,这个词对于魔龙这种逆天的终极生物而言确实没有多少意义,但是对于世上其余的任何一种生物而言都有不言自明的含义。

  所谓的善恶都是随着立场的改变而改变的, 而同类就是一个根深蒂固、生来无法改变的立场。譬如在还没有知道那些怪物原本是人之前, 莱芙可以毫无顾忌地将它们当牲口一样杀掉, 哪怕它们当初报复人类的诉求对于牲口而言正义得无可非议,她也没有丝毫犹豫,因为在人类的尺度下,它们的所作所为就是恶, 她杀了它们的行为就是善;而怪物们口中,那些所谓为了解救牲口而与人类敌对的好人, 在人类看来就是背叛者,若非是别有所图,便是愚蠢到忘了自己是人。那些因为受了这些怪物影响而同情怪物、觉得它们罪不至死的孩子,是脑袋不清醒,是滥好心站在维护同类利益的一侧,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而居然去保护非同类,甚至对同类倒戈相向,这是愚蠢,也是恶。

  莱芙瞧着那只马怪喽啰越行越远。它是该怕她的,如果不是那时候麦妮让她多留几个活口,也许下一个死在她的刀下就是它。

  虽然她深知想要让这些怪物过得像柯利弗森林中的小人族一样快活自在,就必须让它们将曾经是人类的念头抛之脑后;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它们的生死曾经就在莱芙的一念之间,在生与死的审判之中,一切它们该活或是该死的理由全部都微不足道,曾经是人类这一点是决定性的筹码。

  这一点放在莱芙身上也适用:在玩家与原住民的敌对中,她做过些什么、说过些什么,全都微不足道,曾经是玩家这一点已经框定了她的立场。她不像那些孩子们以为的那样,她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根本没有天然地去保护这个世界的立场。摆在她面前的选择其实非常有限。

  第一种选择,她投靠玩家,那么她一切的关于立场的困扰都能解决。但是她也得背负起不属于自己的恶意;若是玩家败了,她就必须得和玩家同担罪名。

  第二种选择,她为了保护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而与玩家为敌。于玩家而言,她成了一个背叛者;于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而言,她是一个动机可疑的投诚者,终究不会受到信任。

  第三种选择,她独善其身,两不相帮,龟缩在一旁养龙孵蛋。然而她早已入局,根本无从逃脱,即便她不主动招惹,玩家或圣殿其中的一方必然会将她引入战局,她的逃避也许反而使得自己失去积累力量的机会,甚至还要连累娜提雅维达和那颗无辜的蛋。

  思来想去,在这三种选择下,她的结果都注定是悲剧。她不是要为了选择某甲而放弃某乙,就是要为了某乙而牺牲某甲,再不然就是为了某丙将甲乙全部抛之脑后。但是她一点都不想当一个鱼与熊掌不能兼得、选哪边都是错的悲情主人公,她要两全其美,这决定了她唯独只能从夹缝中找到第四种选择而这第四种选择,光凭着她自己的能力是很难做到的。